卜绿

时间海1最后章节个人续写

妄想

我一直觉得，谢青这个人是有点毛病的。

单独相处时啰嗦如老妈子，管天管地管人喝不喝热茶水，出了门却又闭紧嘴，在我身后站着，像根百年不倒的青松般挺直。当年我一意孤行把他拖进历史管理局，至今仍旧愧疚，对他这些过分逾矩的行为一直放纵，因此当他在火场里叫我闭上眼睛时，我没有反驳，乖乖闭上。

即使在火场灼热的环境里，我依旧闻得出那种苦涩得叫人流泪的咖啡味道，谢青的手指侧面有陈年的枪茧，落在脸上时蹭的人发痒。他伸出手，帮我把一缕碎发拨到耳后，然后沉默着收回手，可苦咖啡的味道一直萦绕在我身边，甚至随着火焰的燃烧而越发浓郁。

不知为何，我总觉得这是永别。

“谢青，”我开口，并没有得到回答，“虽然你泡的咖啡很难喝，做的饭也不好吃，还扔了我三四十双舞鞋导致我没能参加今年开春的舞会，但还是谢谢你。”

火焰燃烧房梁，木头炸开的声响令人心惊肉跳，我一直闭着眼睛，恍惚间将爆炸声听成了枪响。

屋子外或许正在下雪，或许如某一年在钟楼上看到的那样，有人从车上下来，撑了一把黑伞，随后伞面下盛开一朵血花。

“伤口还痛吗？”我问。

对面静悄悄的，似乎人已经走远了，我叹了气，打算睁开眼自己找找出去的办法。

却有人又把我按在座位上，替我盖上一条毛毯。他声音照旧没什么波动，如同江南小宅外那个结了薄冰的池塘。谢青把我按回凳子上，不许我睁开眼睛。

“季小姐，”他说，“我还是觉得，女人应该勤俭持家。”

“你这是性别歧视！”我嚷嚷，“女人也能工作养家。”

谢青似乎笑了一声，他的手指擦过我的人中，熏香味道浅淡，却挥之不去。周围传来脚步声，我听见了黎家铭高喊我名字的声音。

但我已经没有力气回答他了，谢青手上的香气是种迷药，我竭力睁开眼睛，却只能模模糊糊地看见眼前一个黑色的影子。

“季小姐，”黑影对我说，“再见。”

在斑斓的视线里，我眼睁睁看着他的身影远去。再次醒来时，易月生坐在我床边，有一下没一下地摸大小姐的后背。

“谢青叛变了。”他说。

这个说法其实有错，谢青并不是叛变，他本身就站在管理局的对面，是时间洪流下的阴影。然而我猜易月生并非说错，而是故意为之，他想通过一个谎言去掩饰另一个谎言，把我们之间的过去全部埋葬在猜疑的深渊下。

然而我那时靠在医院的床上，眼前是窗外茫茫的雪景。于是我又想起自己从黄牛手里买到的一等座车票，价格优惠，环境舒适。

“能给我泡一杯咖啡吗？”我对易月生说，“加点盐？”